灿你 花巷
④
还是没回消息，电话依旧不接，好好一个大活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方知嘉低头看手机走在黄仁俊后面，被黄仁俊勾着肩膀的是隔壁班的李马克，李东赫已经趁着体育课溜出学校去玩了，用他的话来说，反正还剩一节自习就放学了，我为什么不能提前出去玩？他还跟黄仁俊保证了，放学后一定准时去他家里报道写作业，其实是去蹭饭。
“是方知嘉学姐吗？”
透过黄仁俊，方知嘉看见在班级门口等着一个高一的学弟，皮肤白白的，看着就很乖，在问是不是方知嘉的时候嘴角上扬起来像一只小猫咪。
“我是。”
“我是高一三班的钟辰乐。”
“三班？”
“对，我跟成灿是同桌。”
方知嘉从后面绕过黄仁俊走到钟辰乐前面，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成灿午自修的时候被我们班那几个混社会的带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西城CLUB，这两天他们一直在说。”
“谢谢。”
“你干什么去？一会儿要上课了。”
黄仁俊急的开口，话听明白了，方知嘉肯定是要去找人。
“你帮我请下假吧，谢谢。”
“啊？不是，等一下，方知嘉！”
“她，这算早退吗？”
黄仁俊无奈摇头，请假的业务他熟，但是女生应该咋请假啊。
“你跟老师说我不舒服吧！”
匆匆收拾了书包，没等黄仁俊回应已经跑出了很远。
“东哥，这把很秀啊~”
李东赫听着耳边的夸赞只是勾勾唇，手上动作利落流畅没有一丝犹豫。
“推塔了推塔了，两下两下！”
“漂亮！东哥厉害啊！”
李东赫两把MVP到手，仰头转了转脖子，椅子往后一推，打算起身出去买瓶水抽根烟。
方知嘉？
火还没点上，网吧对面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女生引起了李东赫的注意，放学了？低头看表，现在应该是自修课啊？她是要进酒吧吗？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东赫啊！借个火！”
李帝努抖了抖手里的烟，表示自己没带火，李东赫下意识的把打火机递了过去眼睛却盯着方知嘉那个方向，她还真进去了。
“想去玩啊，你不怕黄仁俊呲你吗？”
李帝努吐出一口烟，舒活着筋骨。
“就你知道的多。”
“走啊，再打两把。”
“不了，帮我结下账改天还你。”
李东赫将烟蒂扔到地上匆匆掐灭扔进垃圾桶里，没管李帝努直接往酒吧旁边的巷子里跑去。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成灿！”
方知嘉没有阻止的时间，冲到墙边缩成一团的郑成灿身前替他挡了一闷棍。
进酒吧后的方知嘉直接拿着郑成灿的照片问了前台，前台是个小姑娘，看起来是新来的，见方知嘉问也没有支支吾吾，直接给她指了方向说了位置，还让她小心点，那些人都带家伙了。
“你没事吧？”顾不上自己背上火辣辣的疼，松开怀里抱着的人确认情况，又觉得自己很好笑，任谁看都是有事啊，自己在问些什么啊？
“哟~小子不错啊，还有勾搭上学姐了，还挺漂亮！”
“艹，你敢打老子？”
李东赫赶过来的时候方知嘉的一拳已经冲着楚天闻脸上揍上去了，而现在眼前的情况是一个男生挨在墙角发抖，方知嘉挡在那个男生前面，楚天闻一帮人站在她的对面。
“打的就是你。”
“妈的，你别以为老子不打女的。”
“来啊。”
方知嘉会打架吗？她不会。她怕疼吗？她怕疼。可是她不怕死。
李东赫将眼前方知嘉的情绪收尽眼里，吹着口哨手插在兜里，痞里痞气的走过去。
“干什么呢？”
李东赫不出声的话，楚天闻边上那个男生的拳头估计已经朝着方知嘉挥过去了，这帮人他知道，喜欢挑着那些有钱没脾气的欺负，怪没皮没脸的那种，从初二的时候这一帮人就开始当混混了，跟李东赫也打过架，手段很烂，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女生也会打。
李东赫不确定方知嘉会不会打架，会打对面这么多人估计也够呛，他不认为电视剧里那种一个女生撂倒六七个大男生的事情会在现实中出现。
方知嘉没想过如果李东赫没出现会是什么后果，虽然现在李东赫站在她面前的情况也是在预料之外的，好像松了口气。
李东赫的目光没有给楚闻一点，一路看着方知嘉走过来，然后站在她身前，他有看到她白皙的手背上泛红一片，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打人吧。
“哟，东哥啊。”楚天闻是个眼力见强的，眼睛四处晃了晃，看见李帝努正在不远处环着胳膊歪头看着他们，他是个不好惹的。他又回想了一下李东赫刚才看方知嘉的眼神，暗骂了一声真他娘的背，又急忙赔上笑脸。
“东哥，误会，误会。”
“是误会 就先滚。”
“好嘞，东哥，，注意颜色。”楚天闻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帽子，李东赫歪头冷着脸没搭理他，三白眼在面无表情的脸上更显一层气场和疏离感。
方知嘉小声说了句谢谢，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成灿，你都哪里受伤了？”
“表姐，你，疼不疼啊？”郑成灿的眼睛像小鹿一般，问话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一些颤抖。
“刚才那一棍你不应该冲上来的，我没事的。”
“你挨打了？”
李东赫的声音沉了下来，回想着刚才那些人手里的家伙。
“我没事。”
不知道在回答谁，顾不上回头看李东赫的表情，仔细检查着郑成灿的伤。
李帝努也晃晃悠悠的挂到了李东赫身上，李东赫没看他，眼神落在方知嘉身上，他又回想了一下刚刚李东赫冲过来的速度。
“弟妹啊？”
回应他的是胸口李东赫重重的一拳。
“哇，这帮人还这么不要脸呢，打人往这种看不见伤的地方打，啧，真是恶心人。”
“你得去医院。”
“我不去。”
“你要上药！你在倔什么呢郑成灿？”
姐弟两个僵持着，李东赫和李帝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要是想让我把这事跟表哥和姨妈说，你就继续跟我倔。”
“不行！”
“那就跟我去医院。”
“医院有哥认识的朋友，我不去。”
“他家在这附近，买点药去他家上吧。”
李东赫捡起一旁方知嘉的书包，拍了拍灰，和李帝努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者眼疾手快的扶起郑成灿，这小子一看就挨了不少打，李帝努都不知道扶起他站稳该在哪个地方用力，他好像浑身都是伤，除了脸。郑成灿一八几的个头压在李帝努身上，这是亏得李帝努练了一身的肌肉，不然一个人肯定撑不起来。算了，为了兄弟的幸福。
“我先带他回去，我家药很多都没了，你俩去买点。”
“走吧。”
“我自己拿吧。”
朝着李东赫伸过去的手背已经有些微微的红肿。
“你手不疼吗？”
李东赫没等方知嘉回答，将包背到自己肩上朝着和李帝努不同的方向走去。
“逃课？”
“是早退。”
听到回答李东赫没忍住笑出声。
“怎么出来的？”
“你怎么出来的，我就怎么出来的。”
“你不会有前科吧。”
“你才有前科呢。”
李东赫停步，方知嘉没来得及刹车就撞上他的后背。
转身看着皱眉捂着鼻子的方知嘉，两双滴溜溜的眼睛对视良久，看着方知嘉的脸一点点红起来，李东赫的心情大好。许久，方知嘉才憋出一句。
“你有病吗？”
“一共多少钱？”
进药店后的李东赫就跟回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这个拿两瓶，那个拿三盒，五分钟，他就已经在结账了。
“谢谢。看什么呢？走了。”
“来了。”
出了药店李东赫翻看着一堆药，不知道是不是在检查有没有漏买。方知嘉却很想问他是不是经常挨打所以业务这么熟练，但是没敢开口。
“李东赫！”
“嗯？”
李东赫抬头回神，身前车辆呼啸而过，红灯。
回头方知嘉的手还拉着自己的胳膊，手背那块红异常的刺眼，从袋子里拿出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红花油，拉着方知嘉的手没管她的反应开始给她上药。
“嘶~”
李东赫抬眼看了她，手上力度又放轻了点。
“现在知道疼了？”
“当时也知道！”
李东赫手上停了动作看着她。这个眼神方知嘉看懂了，他在问她知道疼为什么还动手。下意识将脖子向后仰了仰，拉开一点距离。
“但是很爽。”
是李东赫没想到的回答，无奈低头笑出了声。
“走吧，绿灯了。”
黄仁俊，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我跟她，好像可以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俩可算回来了，我已经把能用的药先给他擦了。你是想不到，这小子真的满身是伤。”
沙发上的郑成灿试图拿校服外套遮住自己全裸的上身，其实是怕方知嘉看到他的伤。
“遮什么遮，从小到大你什么我没看过。”
话是这么说着还是有些尴尬的转过身，背对着他坐下。
“我长大了，要面子。”
李东赫觉得好笑又不敢笑，从袋子里拿出几瓶药，其余的扔给李帝努。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只有郑成灿偶尔倒吸几口凉气的声音。
“郑成灿。”
三人齐齐看着没转过身的方知嘉，等着她的下一句。
“为什么是你？”
一秒，两秒，三秒，没有回答。
李帝努“他抢人楚天闻女朋友。”
郑成灿“不是！！！”
方知嘉“你抢人家女朋友？”
郑成灿“我没有！！！”
李东赫“哇哦~”
方知嘉“你哇什么啊？”
这是一段八秒以内的急促对话。又是一阵寂静，四个人面面相觑，久久没人出声。
李帝努（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郑成灿（这位大哥为什么要乱说话？）
李东赫（我刚刚被凶了？）
方知嘉此刻无念无想。
“是初中的事了，以前班里新转来有一个男生，因为名字比较女性化，然后他自己比较喜欢二次元还喜欢粉色，虽然我觉得这没什么，但是他的性格比较软弱，楚天闻就觉得他扭扭捏捏像个女生，成天管他叫娘炮这种难听的词，还有一次把他拖进厕所说要看他到底是不是男的，那个男生之前找过老师，但是好像没什么用，他们老实了一段时间会更变本加厉，如果是被我遇到的话我会管，但是我也不可能一直都在他身边，大概整整初三一个学期吧，他过的很辛苦，拖去厕所拍照那次我没忍住，我也没有告诉老师，因为没用。我把楚天闻他们的手机抢过来把照片删干净后砸了。”
顿了顿。
“但是暑假里，他还是跳楼自杀了。他妈妈把他的日记本带给我，上面对于每一天每一天楚天闻怎么羞辱恶心他的记得清清楚楚，他每天拖着受尽折磨的身心，一点点重新回忆然后记下来，我问哥哥这个能当证据定罪吗？他说很难。我那个时候，心里很复杂。他日记的最后一页说，要是可以再见一面就好了。姐，我要是，可以和他再见一面就好了。”
“所以你这一学期你选择住校不回家，你是知道他们会针对你是吗？”
“哥哥很忙的，妈妈也很辛苦，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姐，别跟他们说，好吗？”
打破僵局的是方知嘉的手机铃声，将电话转过去给郑成灿看，询问他自己哪些能说不能说，其实也就是逗逗他，她完全理解自己弟弟的做法。
“我这个样子没法回家的。”
“喂，姨妈。”
“还没放学吗？在哪里啊，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放学了，我跟成灿在一起呢。”
看着郑成灿着急的样子方知嘉乐的不行。
“他说这星期先不回来啦，我陪他去超市买了点吃的用的，他要跟室友交流感情。嗯，你放心吧，我一会儿让他给你回电话，我已经骂过他了，就是有同学在不好动手。好~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嗯嗯，姨妈再见。”
“所以你打算住哪儿呢？我亲爱的弟弟？”
“我家不让留宿哈，我有室友，他会不高兴的！”李帝努急忙摆明立场。
“我跟辰乐说过了，这周先住他家，已经很麻烦你们了，都还没说谢谢。”
“小事情，你让你哥下次抓人的时候放我们先跑五十米就好了。”
“啊？”
李帝努摆摆手说就开个玩笑。
“走吧，时间不早了，回家了。”
李帝努和郑成灿眼睛开始放光，在两个人之间滴溜滴溜转。
方知嘉也没反应过来，哦，对，早上是一起坐公交上学的。
“好~那个成灿~”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快回去吧，一会天黑了。”
“你记得给姨妈和表哥回电话。”
“......”不愿面对
“听见没？”
“知道了知道了！”
“成灿啊，也许，他已经跟你说过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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