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你 花巷
⑤
“喂？仁俊？”
“李东赫！！！要吃饭了！！！你人呢！！你要是还在网吧你就等死吧！！”
李东赫没开免提，但是黄仁俊的嗓门太大了，方知嘉听的一清二楚，两个人盯着特意拿远的手机面面相觑。
“要我帮你解释吗？”
李东赫摇头。
“我没在网吧，方知嘉迷路了，不太聪明，我现在送她回去。”
？？？
“我说错了吗？这两辆公交车你知道要坐哪一辆吗？”
挂完电话的李东赫看着一脸不爽的方知嘉满脸真诚。
“不知道。”
“后面这辆，上车了。”
正值下班高峰期，车上已经没有空位了，李东赫在方知嘉前面上车开路，人有点多，回头看了方知嘉的小细身板，伸手拉住了她胳膊，一会儿整不好就真丢了。
“过来，这里。”
在司机后面的隔板那里还有个小空间，让方知嘉站到里面去，自己站在她左前方一点点的位置，把着上头的扶手，这一站上车的人很多，后面上来的人不愿意再往里头挤，停在方知嘉旁边握着上面的扶手，他刚抽过烟，混着身上的汗味，方知嘉胃里一阵翻腾，看了看旁边车窗，发现窗把手在另一边，旁边的大爷正在闭目养神。李东赫皱了皱眉，趁着公交车启动的空档往后退了一步，一手撑在方知嘉靠着的隔板上，一手扶在一旁的车窗上，方知嘉整个人就被李东赫圈到怀里了，那人很有眼力见，往前稍微挪了挪，给李东赫让了位置。
难闻的烟味淡了许多，李东赫身上的校服有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很干净，他去的那个网吧管制很好，机房里是不允许抽烟的，所以没有染上烟味。
“还难受吗？”
车窗上，李东赫的样子印的很清楚，少年额前薄薄的刘海微湿，看着她的表情很是认真，温热的鼻息打在方知嘉的耳朵上，整个人起了一身酥感。
“好多了。”
没敢回头看他，方知嘉低头拿出手机把蓝牙连上，一只戴进左耳。
“听吗？”
“嗯。”
低低一声，手上的耳机被没有拿走，抬头，李东赫正侧着右耳示意她帮他戴上，因为距离太近，抬起头的方知嘉已经能感觉到李东赫的呼吸节奏，歪头帮他戴上后眼神迅速逃开，随意点开了自己常听的歌单，歌声缓缓流进耳朵，方知嘉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一路上有时看看窗外风景，有时看看车窗倒映出的李东赫，别的不知道，反正李东赫看她看的挺认真的。
不行啊黄仁俊，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我好像没办法停下来，你说你一开始，不拿我开玩笑该多好。
你知道这个年纪，多看两眼会脸红，对视会心动，被开玩笑后，是会当真的。
面前闭目养神的大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看着眼前被李东赫圈在怀里的方知嘉，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方知嘉看到了，但是她没看懂，歪头睁大眼睛眨眼询问大爷什么意思，方知嘉的反应引的李东赫也扭头看他，大爷看着李东赫点点头，又看着方知嘉笑着摇摇头，然后又开始闭目养神。她又扭头看李东赫，李东赫轻笑一声，转头看着窗外。好了，这下更不懂了。
同一站下车，同走到一个小区门口，进了同一个小区，李东赫依旧没有停步的意思。
“书包，这是药。”
“所以你家住哪儿？”
“你家前面。”
指了指两人已经走过了的身后那栋。
“药记得擦，睡前。”
“谢谢。”
“上去吧。”
没有说再见，抬起脚步往刚才走过的路走去。
“嘉嘉！怎么才回来？”
郑在玹目光瞥了瞥走远的李东赫，接过方知嘉的包，揽到怀里上楼。
“手怎么了？”
“下午去找成灿了，陪他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撞到柜台了。”
“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疼，可疼可疼！”
“小心点，我明天下午有半天假，过来帮你搬东西。”
“放心吧，我是不会自己动手的。”
星期六，休息日的大清早，李东赫被隔壁搬东西拖东西的声音吵醒，他向来浅眠，有点声音就会醒。有点烦躁，随手抓了件短袖套上，去卫生间做了简单洗漱，又去冰箱里拿了面包就当是早饭了。醒来的话会去阳台吹吹风，已经成了李东赫的小习惯，也是去了阳台才发现，一直没人住着的隔壁阳台上，挂起了床单被套。
是租出去了吗？
下一秒方知嘉捧着一筐新的衣物样子就出现在李东赫视线内。
晾了两件衣服的方知嘉感觉到有目光在盯着自己，回头直直的捕捉到了李东赫的存在，她不是很意外，刚开始进来打扫屋子的时候来阳台开窗通风，有看到对面的阳台上挂着自己学校的校服，又想着李东赫正好住在这一栋，走近一点看的话李东赫的名牌还别在校服上。
“早啊。”
李东赫没反应，只是下意识的咀嚼了两下嘴里的面包，她家不是住在后面吗？隔壁的房子印象中从他家搬来就没有住过人了。
还在疑惑，方知嘉已经晾完离开阳台了。
屋子其实姨妈前两天来打扫过了，很多东西都已经换新的了，方知嘉在这里住到九岁，手里拿着一家三口的合照摩挲了很久，没舍得放下，如果没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和爸妈在这里住很久很久。想着要搬过来住的原因方知嘉自己也不知道，在姨妈家住着其实很方便，姨妈也经常会拉着她的手说你回来就好了，我就没那么孤单了。方知嘉这一刻的脑子想了好多好多，好的不好的，一遍一遍从她脑海里过着。
李东赫的脑袋已经鬼鬼祟祟从门口伸进来偷窥很久了，应该是要打扫的原因，所以屋子门是敞开的，李东赫一手提着垃圾远远的举着，一边侧着身子观察着屋子里头的情况。
“你干嘛呢？”
“……”
“扔垃圾。”
方知嘉眼睛一亮，喊着让李东赫等一下就冲进了一间屋子。
“我这儿也有两袋你帮我扔一下吧。”
“……”
“谢谢！”
李东赫不是那种白白净净的皮肤，他是健康的小麦肤色，看起来很健康，但是此刻他的脸又更黑了一度。
“不客气。”
“喏！”
初秋天冷，李东赫在短袖外头套了一件连帽开衫，扔完垃圾回来的方知嘉家里没有刚才那么乱了，她倚在门口手里提着袋什么像是在等他回来。
“这是我姨妈做的还热乎，早饭不能吃那么随便的。”
“拿着呀~”
“你……”
“嗯？我还没有收拾完，你要不进来说？”
李东赫好像是觉得这样不太合适，方知嘉却没所谓的摆了摆手。
“没事的，我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对面一直没有住人，姨妈家又在后面一栋楼，没怎么体会过有邻居的感觉。”
“你以前住这里吗？”
李东赫靠在她刚刚倚过的地方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手里刚接过来的茶叶蛋和鸡蛋饼还热乎着，看着方知嘉在里头走来走去忙忙碌碌的身影出神。
“嗯，你也在这里住很久了吗？”
“八年吧。”
方知嘉身形顿了顿，八年的话，她刚搬走一年。
“那我已经搬走一年啦。”
今天的方知嘉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有时候会望着一个物件发呆，神情很不好，有时候又会拉着李东赫问很多无厘头的话，像在怀念什么，又像在恐惧什么。
“你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了，腿不酸吗？”
方知嘉看了看钟又看了看李东赫，她大概已经收拾了三四个小时了，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等郑在玹下午过来搬一些打包的大件就基本完事了。
李东赫就那样靠在门口，会和她搭两句话，问的基本会回答，偶尔提出一个问题，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间走着走着就到了饭点。
“你怎么没把茶叶蛋吃掉呀。”
“你吃面吗？”
“啊？”
李东赫转身拿钥匙进到自己家里，向来习惯顺手关门的他手犹豫了一下，像方知嘉一样把家门大开。方知嘉学着李东赫一开始鬼鬼祟祟的样子伸进去小半个头，李东赫从厨房出来就看见方知嘉的眼睛在门外朝着里面打量，自己刚刚也是这个样子吗？好蠢。
“进来。”
“哦！”
他家的陈设特别简单，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生活气息，阳台上挂着李东赫的校服和几件不能再平常的衣物，客厅里电视机用蒙尘布盖着，一个灰色的沙发，茶几上除了一个遥控器和一包纸巾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其他两个都紧紧锁着。
“我一个人住，爸妈在外地。”
因为看人家的房间不太礼貌，方知嘉小步挪到厨房门口，和自己想的没多大差别，几样普通到不行的调味剂，几包方便面，东西虽然不多，但是收拾的很干净。
“喂，姨妈？”
里头煮面的李东赫手一顿，自己在干嘛啊？人家姨妈家就在后面，午饭肯定已经准备好了啊，谁要跟你在这里吃这几根面条呢，就连黄仁俊平时来也会抱怨的事情，自己在做些什么呢？
挂断电话的方知嘉看着里头像卡机一样的李东赫歪了歪头。
“李东赫？”
“嗯？”
寻着声音下意识的回头，方知嘉正坐在餐桌前撑着下巴望着自己。
“好了吗？我好饿。”
见他没反应。瘪了瘪嘴有些无奈。
“我姨妈在打牌还没回家，让我自己解决午饭呢。”
李东赫盯着饿的越来越往桌子上趴低的方知嘉，刚在心里堵着的什么突然就消失了。
“过来洗手。”
“好的~”
“你家这个盘子…”
方知嘉看着面前这只小河马有些意外，它跟李东赫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仁俊买的，这是小精灵，不是河马。”
方知嘉一副听进去了的样子。
“不耽误我吃饭就可以啦。”
李东赫做的面其实很简单，普通的拉面加了两个火腿肠和几片菜叶子，刚刚的那两个茶叶蛋也是剥好对半切开放在碗里，就这么些东西没有了，他家确实找不出什么其他的了，平时他自己不饿就不吃，不会想着吃这个吃那个，所以不管是厨房还是冰箱基本上都是空着的，如果突然有零食出现的话就一定是黄仁俊买的，除了他几乎就没人来过他家了，不过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吃这么简单的面条吃的很香。
“我爸爸…以前也会给我做面吃，妈妈觉得不健康，他俩就老吵架，我爸就会趁着我妈不在偷偷给我煮，后来妈妈跟我讲，她其实都知道，因为我爸除了面以外，就不会煮别的了。”
方知嘉夹面的手停了，维持着一个姿势发呆，记忆里，妈妈第一次发现爸爸给她煮泡面，拿着饭勺绕着客厅追了好几圈，但是后来妈妈经常加班回来的很晚，为了方知嘉能安全的活下来不被饿死，也就不会再拦着爸爸了，毕竟健康和活着比起来，后者比较重要一些，如果没有出事，如果，要是有如果就好了。
“面要坨了。”
李东赫不知道方知嘉在想什么，她发了好长时间的呆，面是真的要坨了。
“如果…”
“什么？”
“我能来你家蹭饭吗？”
“？”
方知嘉看着眼睛眨巴眨巴的李东赫笑出了声。
“我说认真的，你总不能看着你的邻居饿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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